仿佛我们要彻夜谈论玫瑰直到美丽的晨星升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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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去经年


 

        过年时,他们还是见了一面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风很大,把两个人的喉咙吹得干涩难忍。傍晚的路灯昏昏黄黄,他还是发现她瘦了。尽管没有触碰到她温柔的食指。她曾经那么调皮地把食指放进他手心,轻声呢喃,唯有食指最相思。而现在,她只是低头沉默。那消瘦的记忆,开始一点一点疼痛他的左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觉得这次见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。在各自的城市上大学已经快两年了,那名存实亡的爱情已经没有任何苟延残喘的必要。苦苦迁就,只能换来阵阵苦楚。可她终究下不了决心。看着他蓬乱刘海下面澄澈的眼眸,任何坚硬的话语和坚强的防备都是徒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这学期他打球摔伤了腿,在医院躺了半个月,一个女孩经常去看他。他以为女孩对他有意思,于是狂喜不已,并且打算在医院多住几天。他说他真自作多情啊,那女孩原来是代表撞伤他的男朋友表达歉意,才去看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哈哈大笑,以为自己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。她却微微心疼起来。眼睛盯着他伤愈的腿,一道新伤却在自己心里生长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临别时,他说他记不得这是他们第几次分开了,更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分开。他狠了狠心,不去看她即将噙满泪的眼。她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玉。他忽然感觉自己胸腔梗了块东西,硬生生地疼。那是高三时俩人去山里为彼此祈福,庙里的老和尚送的。他们曾经约定,一定不会分开。就算分开,这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也要在一起。替代他们在一起。现在两块玉在一起了,那他们就要分开了。他这样想着,静静地让眼泪和她一起溢出视线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一个晴天又回到了高中的学校。坐在自己以前的位子,静静地和阳光呆了一个下午。黑板上有一组逐渐变小的数字。她就坐在他前面,低头写那一沓沓厚厚的试卷。有一天,老师站在讲台厉声指责,你们这些早恋的孩子们,赶紧悬崖勒马,把心思放在学习上。他们胆怯了,一连几个星期没去打扰对方。寂寞也许可以忍得住,牵念却注定无处安放。他还是在一个夜晚截住了骑车回家的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带着她要去火车站。他说那将是他们最初的别离,他要带她去预习。她坐在他车后座,脸贴在他背上,沉默得让人心疼。他说她走了之后,这个城市的霓虹将不再闪烁。显然她体会不出这句话的分量,她只是出神地盯着天空中,看那烟花盛开,幻灭。末了,他用食指在她手心写了四个字,然后转身离去。他感觉得到背后凉凉的她的伤心。她只在他背上流了几滴眼泪,他却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将要隔起一片海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去经年。她猜对了。猜对了离别之后虚设的良辰美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终究还是没有接到他的电话。她觉得新等待的出现就是旧等待的结束。她决定接受大学里追求她的一个男孩。那男孩从来不会谈起离别、未来、青春、忧伤、疼痛等恶俗爱情小说里经常出现的词。男孩微微上扬的嘴角有着月亮一般的弧度,照亮了她灰灰的心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也变得快乐起来。他不再思考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的问题。他觉得那太哲学了。生活就应该是挣钱吃饭,结婚生子。他剪了个平头,人家都说很精神。但有时,他会翻起旧时的照片。那头发长长遮住眼睛的日子,还是会怂恿眼泪浸润早已干瘪的记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终于也有了新女朋友。有一天,他决定把她退还的玉,送给新女朋友。他找呀找,却只找到一块。他苦笑着把它丢进湖里了。他转过身对女朋友说他再也不要过一个人的生活。沉入湖底的玉只留下几圈刺眼的波纹。他抱着女朋友,忽然又感觉自己胸腔梗了块东西,还是硬生生地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大学里最后一个生日的聚会上,还是请来了他。他喝醉了,拉住她说,大二时她的生日他没有来是因为打球摔伤了腿。她的眼角湿润了。她想问他为什么那次他喝醉时要把自己的玉落在她那,在她还给他之后又是为什么不接受她的和好信号。可是她没有问,她的手被男朋友紧紧攥着,她的心被幸福紧紧包围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天空泛起了奇异的紫色,夕阳明朗了氤氲的情感。岁月终会原谅一切。那些爱恨聚散,那些花开花落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VE 2009年)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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